第一家旅行社:世界上第一家旅行社
旅行,在人类历史上长期是小众活动。直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火车汽车蒸汽机船等先进交通工具相继投入运营,旅行才逐步大众化。19世纪中叶,当近代旅游业先驱、世界上第一家旅行社创办者英国人托马斯·库克,开始在他们国家提供火车游览行程时,首批游客
旅行,在人类历史上长期是小众活动直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火车汽车蒸汽机船等先进交通工具相继投入运营,旅行才逐步大众化19世纪中叶,当近代旅游业先驱、世界上第一家旅行社创办者英国人托马斯·库克,开始在他们国家提供火车游览行程时,首批游客多至六百人。
现代美国著名的文学派历史学家丹尼尔·布尔斯廷遥想当年这一变化时说,那些曾经享受着旅游特权的上流人士大概会被这样的人潮吓退(参见[美] 彼得·奇尔森、[美] 乔安妮·B.马尔卡希《旅行写作指南》,文汇出版社,2023年1月第1版)。
但布尔斯廷生前恐怕未曾想到,他谢世后一二十年里,在东方的中国,旅行成为人民大众生活的组成部分,甚至是一些人的刚需从前出国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而今几乎每天有许多人在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自有旅行,便有记录旅行的文字。
旅行文学从来是不少作家、旅行家乐而为之、雅俗共赏的文学品种文旅消费的日益增长,促进了新时代我国旅行文学的日趋繁荣文汇出版社近几年推出的旅行文学书籍,如刘子超的《失落的卫星 深入中亚大地的旅程》(2020年7月第1版)、《午夜降临前到达》(2021年8月第1版),及彭英之的《丝路北道》(2023年8月第1版)等,都颇受出版界和读者好评。
刘子超毕业于北大中文系,是作家、记者,而彭英之出身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多年从事编程建模工作这位“理科男”的作品令人刮目相看
2017年,彭英之和他的旅伴行走的丝路北道,经过中亚五个“斯坦国”,也是刘子超七年前的游历之地中亚地貌壮观,历史厚重,文化灿烂,故事动人他俩在书中都展示了所到之处现实经济社会状况和自然人文景观,追述历史事件、人物,聊发思古之幽情,更多是当下之思考。
两者内容各有侧重,论作者的心气,作品的艺术性、思辨性,在伯仲之间彭英之的自序,提及英国人爱德华·吉本当年坐在古罗马遗迹中沉思时产生的冲动,激励他撰写《罗马帝国衰亡史》;彭在丝路旅行期间,也曾试图找到让他决心写一本书的时刻。
“在这一场不停向西的游历结束之前,我已经决定为这条名为‘丝绸之路’的古路留下一份属于当代的记录”刘子超说,旅行文学要“以精致的文字书写异域”文学作品的文字表述风格不同,都应该是“精致”的刘子超强调这一点,旨在将旅行文学跟“旅行攻略”、旅行记录“流水账”相区别。
与《失落的卫星》相似,《丝路北道》文字之精致也并非仰仗华丽辞藻,而是凭借观察力和文化底蕴,融叙述、描摹、抒怀与议论为一体,貌似平常的话语中显露微言大义笔者在阅读这份“记录”的过程中,油然感觉到:“精致的文字”每每通过各种对话留存。
这里所谓“对话”“交流”,英语中communication可作其对应词,emotional communication指情感交流旅行文学中的对话和交流大致包含旅行者与山川对话,与人文景观对话,与当地人对话。
《丝路北道》中的对话、交流内容丰沛;值得一提的是旅队内部的交谈沟通,为一般旅行文学作品所罕见限于篇幅,撷取少量例子为证与天山雪峰“神性”的交流在刘子超的书里写到他遇见的一男一女两位来自瑞士的大学生,他们来到“中亚的瑞士”吉尔吉斯斯坦作“文化之旅”,他们觉得这里的天山比阿尔卑斯山更“野性”,像几倍年前的阿尔卑斯山,没有房子,更没有现代化的舒适设备,但他们看到了闪山水之间的马群。
彭英之对向导所言“吉尔吉斯斯坦的山是最棒的”,起先并不很以为然但当他近距离见到天山雪峰时,不由得与曾经相遇过的乞力马扎罗山、青藏高原的雪山和安第斯山脉作了比较:“……吉尔吉斯斯坦北部的天山雪峰要随和得多。
它们在草甸前一字排开,温和坦诚,无处不在,像睿智和蔼的长辈,什么困惑都可以说”拟人化修辞延续到进山后述写的感怀:“我抑制不住内心的赞美,甚至带着刹那间的虔诚……这或许是大山的气场当你抬头看着山,山也低头望着你。
这份凝视沉重而安静,叫人不得不将被琐事扯到支离破碎的灵魂重新拧在一起才敢应付……”这不就是八百多年前辛弃疾《贺新郎·甚矣吾衰矣》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当代天山雪峰版吗? “野性”“随和”,盖因比较对象不同而见仁见智也。
著名作家陈丹燕在其《我的旅行哲学》(浙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2月第1版)中指出,在大山大海中,人与自然处在自然本源的秩序里,自然的壮丽与严酷并存的本色及其丰富性,会自在地呈现,“能治愈人类心智中的委顿与迷茫”。
她把这种“治愈”功能称为自然的“神性”彭英之对天山雪峰的感受,乃是对“神性自然”的一种演绎我国古典文学中,不只是散文,在诗词中相似的案例也不胜枚举如李白《独坐敬亭山》的“……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杜甫《青山》的“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何时闲……”句,都可作如是观。
“神性”无疑是作者所赋予的,他们以自己的情感、思想,发掘了自然景观蕴含的人文精神彭英之体会到了一直在身边的大雪山简直是“仙境”,天山是吉尔吉斯斯坦的灵魂,书写时便多次对它“赋能”情感互动在碎叶城遗址与撒马尔罕
古代中亚先后出现的汗国、帝国,对当地政治、经济、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汉唐时期的中国与这一地区有过不同方式的交集整个19世纪,英帝国和沙俄在中亚的 “大博弈”,是地缘政治学研究的历史样本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丝绸之路,衔接欧亚大陆中部不同地区。
它不是一条具体的路,而是“一整套贸易道路网络”,当年,“像一条大动脉为不同地区的文明提供新鲜血液”星转斗移,天灾人祸,中亚地区的历史遗址保存得不如人意当地政府致力于建造博物馆以搜藏、展示历史遗迹中国游客到访吉尔吉斯斯坦,地处丝绸之路两条干线交汇处的碎叶城遗址总是要去凭吊的。
汉朝在碎叶设立西域都护,唐朝经营西域设“安西四镇”,管理该地区军政事务,碎叶是其一
在彭看来,“尽管学界不能认定李白生于碎叶城,但这不妨碍国人把思念寄托在这座异邦城市身上……”但令人失望的是,这座后来落入异邦的名城,早已融入大地,遗址只是土堆,内城仅剩地基此刻,彭英之觉得天山“不仅看着我们,还看着我们脚下的废墟,似乎在告诉我们它掌控着一切兴盛毁灭”。
无奈、沉痛,心情似南宋时黄机站在长江边北望沦丧的国土:“草草兴亡休问”(《霜天晓角·仪真江上夜泊》)然而,当转头看到中国使馆的“几位同胞走上遗址里的小山坡,同样带着期待,做足想象”他舒了口气,“有中国人在,碎叶总不会太寂寞”!。
离开碎叶遗址,旅队的小车向山里急驶,彭的思路继续勾连着归于尘土的“足迹和故事”:“遗忘本是宇宙的常态,记忆才是奇迹般的存在但拥有长情的记忆正是人类与其他动物间最不同是地方之一在湮灭一切碾压万物的遗忘面前,与过往建立联系的努力好像无边黑暗中的荧光:微弱,但顽强,仿佛意见最有人性的挣扎。
我越来越觉得,‘原来你还记得’是这样动听的情话我拿出笔记本,记下眼前的情景,留下那些扑闪的微光”长情的记忆微光仿佛也在我眼前闪烁,我想:无奈和舒心,都不应仅视为作者的自叹所有当年与碎叶城有交集的先辈,一定正在聆听这位21世纪中国青年的倾诉,为他的这份感慨而欣慰。
有2500年的历史的乌兹别克斯坦第二大城市撒马尔罕,是古代帖木尔帝国的首都,“古丝绸之路明珠”。现在是中亚文化重镇、旅游胜地。
《丝路北道》用了四章的篇幅,介绍了中亚最古老城市之一撒马尔罕古往今来的事与人城里恢弘的列吉斯坦广场的“形状由三座传统高等学院主宰”“我想不出世界上还有哪座中心广场边的建筑是学校……”列吉斯坦广场“或许从一个侧面解释了这座城市在历史上的光环,也解释了为什么它能让路过的旅人不自觉地感到渺小”。
作者认为帖木尔“是个不输于亚历山大大帝和成吉思汗的征服者”,“他一生未尝一败,杀戮无数”,但他对本国的文学艺术家“无比宽容重视”,撒马尔罕的建筑“就连痛恨他的敌人都不能不折服”内战和征伐使撒马尔罕失去了中亚政治中心的地位,但它作为世界级历史文化名城,使彭英之们为之倾倒,以至朱总都临时抱佛脚,聚精会神地读起了《孤独星球》杂志中亚特辑里的历史部分。
“建筑可阅读”,撒马尔罕的广场和地标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融入了这里的文化老城里建筑物的不同蓝色,因“它历史的气质散发着近乎金色的光芒”城郊的皇陵又一次让他们感叹不已:“这里没有丝毫哀愁,却有说不出的温馨和静美”。
“从未见过生死界限如此不明确的长眠之地”“橙色的光笼罩着一切,把我们也纳入了他们的时空……”“不自觉地感到渺小”“纳入了他们的时空”,凡此种种心绪,不就是旅人与景观的情感互动吗?地毯店里与织毯人的心灵交流
中亚地广人稀,从无人机视角看来,“……人是见不大到的……大山、大水、大沙漠和人造地标,雄伟高大,像历史的骨骼,构成一切故事的背景框架”“但它未能记录到多少个体”“个体”即人,构成了“丝绸之路血液和肌理”。
当地人的生存状态及与他们的交流沟通,是《丝路北道》重要的“记录”对象该书正文后附有“人物索引”,这在旅行文学作品中还未曾见过其中出境前后一路上打过交道的当地人有名号的共20个,有一位是地毯店店员萨尔多。
乌兹别克斯坦的布哈拉,也属中亚最古老城市之列,彭英之带了几位旅伴在一家地毯店做成了几笔交易他记录的不只是砍价和付定金,地毯店模样、店员萨尔多的外貌与做生意的老成相,顾客对地毯的辨识、鉴赏,萨尔多与他们聊起“想去中国看看”的愿望……显现了异域文化和常人心理。
“萨尔多是店内唯一站着的人,其他人慢慢匍匐到地毯上,都叫色彩迷了眼……不同粗细的手指慢慢划过地毯的表面,顺滑地画出弧线,碰触着成千上万个线结那些线结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花了好几个月的生命打出来的,背后隐藏着另一个时空的喜怒哀乐……使用者的指尖能够触碰到创作者触摸过的同一个点,两个陌生的生命间就此形成一种奇妙的联结。
”与萨尔多是语言的交流,匍匐到地毯上触碰其线结,是与织毯人的心灵交流旅队内部随时随意的闲聊2015年,彭英之的同窗和后来的同事耐森与他开始谋划这场中亚之旅耐森是个学了多年中文和中国文化,在香港工作的美国人。
他对中国文史的了解,胜过他的华人太太耐森在工位上给一直对中西亚历史文化“极度痴迷”的彭英之发了份提议中亚之行的邮件,措辞近乎谦恭彭对这一提议“喜出望外”次日,半睡半醒的彭在手机上看到耐森发来的“自驾可行性调查”和一些具体设想时,“赞叹不已,想到既然他把宝贵的周末拿出来做研究,我就可以放心偷懒了。
于是我放下手机,毫无羞耻地睡了回去”耐森的绅士风度和处事认真的品格,彭对同事的信任和欣喜中自嘲的洒脱,都跃显纸上我对他俩的第一印象,在后文中发现获得了他们旅伴的共情队员小葛说,跟彭英之出来旅游“会不知不觉接受很多新事物”;“我一直觉得耐森是我们这个旅途里最大的gentleman……”彭问:“你俩要不要拥抱一下……”“他们勾肩搭背地碰了一下,耐森开怀地笑了”。
旅队十一个男女青年的文化背景不同,行为习惯无疑会有差别;他们中多数人过往的旅行体验都来自发达国家,对中亚相当陌生,他们的观感会不一样;陆路行很辛苦,有可能身体不适、心情焦虑彭英之是旅队内部的“融合剂”,不时鼓励、启发大家“多聊聊”,这个“小社会”内部相互关心,乐于记录这个“小社会”内部随时随意的交流和观念碰撞。
有位在共享单车公司工作的朱总,是虔诚的行者他在旅途中不时通过手机处理业务,让旅伴感到不解:“他是在休假呀!”朱总开电话会,“在电话里谈论着效率,谈论着策略,谈论着一些宏大的目标,看上去是世界上顶顶重要的事。
天山在他背后一声不吭,风呼呼地吹,野草发出共鸣,感觉马上要召唤出一些在这里安排过大事的人,可旋即又悄然停息”对如此“永远在工作”的状态,作者借风和野草的动作,表达了队友们对朱总的调侃这段描述既可看作自然与人的交流,也可视为队员间的对话,两者水乳交融,朴实而自带幽默。
此行最后一站是土库曼斯坦的阿什哈巴德,在这里旅队成员将各奔东西,回家或另赴他国。分手前,大家谈论最多的一是依依不舍之情,很温馨;二是走了这些国家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哪里,以及遭遇的趣事闹心事。
对此,彭英之感喟良多,他写道:“能够走进他人生活并且分享一场独特记忆的,都是宇宙以某种极细微的概率牵上的线,能遇见这些人对我而言,无比珍贵”年轻人因孤独感而对漫长旅途中的相遇深感庆幸和珍惜,我完全能理解。
钱钟书的《围城》借赵辛楣之口说过一段广受读者称道的话: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行旅行时最劳顿麻烦,叫人本性毕现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结交做朋友《丝路北道》中,旅队成员一路上的communication,生动地印证了钱先生的这句名言。
久蓄气芳始得精致钱谷融先生在诠释“文学是人学”这一命题时强调,文学作品应该富有情致和诗意,能够激起人们的某种憧憬和向往,文学的这种诗意美的来源,是“对人的信心”旅行文学当然也不例外旅行文学不仅仅是景观的描述、考古成果的介绍或地理的踏勘,它更需要记录本文提及的人们在旅途中的各种对话与交流,揭示、描述、探索多层面的人性。
唯其如此,才能达到关怀人、关怀人性,通过具体的审美形态表现人性的各种情感,并以此来改造和提升人性的品质这一文学的核心目的旅行文学没有时效性要求,作者有足夠时间对信息作后期处理,在客观事实中融入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的主观思考,并以想象加持。
如资深媒体人邵宁在《不带相机去旅行》(东方出版中心,2014年8月第1版)中所言:“旅行笔记,必须在一个闲暇的时刻,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提笔书写这时,经过沉淀之后的印象、体验,才会慢慢浮上心头”彭英之怀着已有的阅读所得,在丝路北道上行走,身不离笔记本,在游历中温故知新,归来5年之后《丝路北道》方告杀青。
之前五年里,作者审视整理旅途笔记、视频,重温相关典籍,通过网络继续搜寻新材料写作是他再次游历这条通路,并“不断感受到它无穷大魅力”的过程;是他更深入地触碰到了那些活在丝路历史和现实中的人,通过他们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的过程。
所有相关信息经过筛选沉淀、发酵,久蓄气芳,文字方臻“精致”,审美价值更大,认知功能更强精致的旅行文学,除了在人们阅读文本时起到审美、认知作用,还能为旅游业提高服务质量、游人养成对话交流意识带来启示郁达夫有咏西湖诗云:。
楼外楼头雨如酥,淡妆西子比西湖江山也要文人捧,堤柳而今尚姓苏虽然传媒已从“读图时代”进入短视频称霸的新阶段,但精致的文字仍然有着照片、视频无法替代的功能希望有更多大众喜闻乐见的旅行文学作品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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